新年伊始，心理科的门诊也“热闹”了起来。今天来了一对母子。一进诊室，母亲就开始描述起儿子的种种“厌学”行为：“写作业也不积极，晚上就知道偷玩手机，在家里连句话也不说。天天说犯困，睡不醒，咋玩其游戏来我就没看他困过。这脾气还一天天大来起来，说不上几句话就会跟我吵一架。刚开学就听不懂，成绩也下滑了。”母亲着急的样子，在儿子眼里似乎与自己并无关系，他松垮的坐在椅子上，斜眼的看着母亲喋喋不休，好像这些话说的不是自己一样。医生问到孩子的感觉，回答说不知道；心理测量结果显示没有太大的问题；询问他做心理咨询的意愿，也表示并不想做。母亲听到儿子说不愿意心理咨询，急的不知所措。
武警广东总队医院医学心理科王晓丽主任眼见于此，让孩子先离开，和母亲聊起了家里的情况：父亲工作很忙，对儿子的教育也宽松。但自己觉得不能这么放松，现在中考的意义非常大，万一放松，人生可能就毁了。所以自从儿子上了初一开始，自己就比较关心他的学习进度和状态，非常担心儿子学习下滑。天天亦步亦趋地跟着孩子的学习，作业跟着，网课跟着，私课跟着，就差跟着一起去上学了。自己心里很委屈，如此全情地付出却得不到孩子的好脸色，反而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糟，更让自己揪心的是，他的学习态度好像反而不像之前那么积极，变得“厌学”了。现在家里的气氛又冷又紧张，大家都好像炮仗，一点就炸。自己也实在没有办法，才来看心理医生，怎么帮孩子恢复学习状态？
了解到这里，心理咨询师心里有了安排。对母亲说：“青少年就是这样，现在不愿意来，强逼也逼不了。但是如果你愿意来，或许对他的改变是有帮助的。”母亲一听，脸上显出了将信将疑的态度，似乎在说“孩子厌学，要我来心理咨询？”。咨询师进一步解释：“父母和孩子是共同生活的整体，是一个系统，系统的一个部分发生了变化，必然会影响其他部分，进而影响整个系统。”母亲听到这里，还是犹豫不决。咨询师说：“不着急，你可以回去想想再做决定。”
两个星期后，母亲再次来到门诊，没有带儿子，这次她主动说要做心理咨询。一了解，原来这两周，家里闹的鸡飞狗跳。儿子越发不听母亲的话，和母亲顶嘴，冷战。老公也抱怨自己太紧张了，自己感觉很委屈，又隐隐觉得似乎好像自己确实和以前不一样。于是自愿开始“替子求医”的咨询。看起来，这是一个不“科学”的做法，但实际上确是撬动家庭系统的关键。
经过数周的咨询，母亲的故事与儿子的现况在潜意识下的关联，才逐渐看的清楚些。母亲曾经也是个优异的学生。小学阶段，年年获得三好学生称号，也是家里的骄傲。上了初一成绩依旧优异，可是从初二开始，也不知是什么原因，少女时的母亲学习开始吃力，成绩开始下滑。当时的她很着急，又找不到办法，向父母寻求帮助。可是那时候的父母，好像似乎也不着急孩子的学习。于是很担心自己的学习，却又无能为力，就这样到了初三，成绩平平的上了中专，没有上到高中，以至于日后上大学。这是母亲一直不愿意提起的旧事，每每念及于此，总有羞愧感，好似自己做了很不对的事情，把大好的前程毁在了自己手上。随着人生的发展，母亲好强的个性，在事业上取得了成就，在同龄人中也不落人下，似乎那段经历带来的记忆，也渐渐淡忘而去。
直到儿子上了初中，母亲现在回想起来：从那时开始，自己内心总有忐忑的感觉，不自觉的总想去了解儿子学习状态和成绩。看到孩子的成绩稳定，自己就感觉安慰些。可这个安慰并不长久，没过一段时间，自己就又忍不住再去过问他的学习情况。总隐隐的感觉，自己要对儿子学习负很重要的责任，同时亦感觉到一种不可错过的紧迫感。所以当看到儿子不以为然，总能触及自己内心紧张的神经而情绪失控。
咨询师和母亲的共同合作，逐渐厘清了母亲外显行为下的心理历程：初中时代的那段经历，对于母亲而言，是一个创伤，自恋的损伤。当儿子进入初中的时候，激活了母亲内心深处曾经初中学习的恐惧和焦虑。在这份焦虑情绪的推动下，母亲对儿子的养育活动发生了改变，过度叮嘱儿子的学习行为，过度敏感儿子的学习成绩。而这一系列的行为，并不是真的全是为了儿子的学习，而是为了安抚母亲那份被激活的焦虑。儿子的成绩成了“医治”母亲因过往经历带来的焦虑情绪的药物。母亲内心时时被儿子的初中学习活动激活着自己的焦虑，儿子良好的学习状态和稳定的成绩，暂时缓解母亲的焦虑，一旦波动，母亲就情绪和行为失控，更过度盯着儿子。同时，时间一长儿子就受不了，下意识地开始疏远和躲离母亲的这种情绪“索要”。同时，儿子对没有满足母亲的期待，让母亲不开心，也心存愧疚，亲子关系就出现了拉扯，他也陷入情绪的纠葛里，难以轻松面对学习，索性“厌学”。
当母亲认识到自己的情绪给家庭所带来的影响，果断放下对儿子学业的过度“关心”，交由父亲去代劳在咨询师的帮助下。在咨询师的帮助下，母亲和少女时的自己进行了一场“跨越时空”的对话。告诉少女时期的自己，当年的自己已经尽了全力，现在很感谢当年的自己永不放弃的态度，现在的自己生活的很好，帮助自己放下多年的自责。一段时间后，母亲反馈：自从放手后，反而儿子开始乐于向母亲汇报自己的学习情况。虽然他的学习似乎仍不像自己期待的那样，但他的学习状态变得轻松快乐了很多，成绩也很快恢复了正常。
这对母子的案例告诉我们，有时青少年的“厌学”并不真的是厌学。而很多家庭因为没有更多去了解“厌学”行为背后的隐情，反而造成青少年在厌学的路上越走越远。武警广东总队医院心理科针对青少年厌学现象，结合临床实践，专门为厌学青少年的家长制作了一系列的家长课程，帮助家长更了解孩子，能更有效地帮助孩子。
（通讯员：崔亚男、田乃伟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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